第四章 情愫暗生（一）

朱褐色的红梨木大门感受到力度，忍不住发出了两声轻响，“笃笃”，李聆两只手绞在一起默默等着。楼道的尽头是一扇窗，穿堂风夹带着阳光炙烤石板的味道，弦月倒挂天边，世间都罩上了蒙娜丽莎般神秘的薄帐，磨平了所有事物的棱角。门很快就开了，尚亦夜率先打了声招呼：“李聆同学，晚上好。”“啊晚上好！尚亦夜，这是你的笔，还给你。”李聆把东西提起来送到尚亦夜的胸前，仰着头望着他，尚亦夜自然而然地低着头俯视着李聆，微风拂过李聆白净的娃娃脸，几根发丝从黑色绸缎中乘着风爬到了她的鼻梁上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尚亦夜的眼睛，等着他把东西接过去。尚亦夜闻到了她发丝捎带的香味，像是暖春雨后庭院里的栀子花香。“嗯。”尚亦夜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拿了过来，“谢谢你的笔，里面还有些曲奇饼，希望你喜欢，拜拜！”李聆受不了这种莫名的气氛，没等尚亦夜反应她就脚底抹油地溜了，尚亦夜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笑了，看着手上一大袋东西摇了摇头，把门关上。

月亮渐渐淡了，太阳从海平面慢慢地走上来，清冷的夜气逐渐加温变薄，凝结在花瓣、树叶的露珠盈盈地放射着光芒。小区重新恢复了喧闹，蒸汽从早点店铺里升起来，飞到天上变成了一朵朵白云。公园中心湖的环道上，尚亦夜身穿一套黑色的运动套装，踏着白色的运动鞋正在跑步，紧身衣包裹着少年还没有完全成熟的肌肉，线条略显幼稚和青涩，倒是显得愈发清瘦。虽然肌肉线条比不上长期健身的男生，但是俊朗的五官足以让他赢得路人的青睐与爱慕。平满如立璧的额头沁出了些薄汗，但呼吸的节奏依然平稳，尚亦夜看了一眼手表，还剩下2公里，然后脚下加了速往前跑去。

刚吃过早餐，李聆在玄关换着鞋，张女士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叮嘱她“小咪怕疼，打针的时候记得抓紧它，不要像你爸那么蠢被抓到还留下疤痕”，“还有，你记得拿红色那条遛狗绳，比较结实。你一定要系上遛狗绳，咱楼里一些邻居怕狗…”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妈我去找小咪了”。小咪还在狗屋里面趴睡着，肚皮贴着地面，像长了四只脚的海绵蛋糕，软糯Q弹。“小咪~小咪~”，小咪听到李聆叫它，耳朵晃了几下，肚皮蠕动几下发出几声哼唧声，眼皮还紧紧闭着，兴许是梦中有鸡腿，不愿醒来。接着，一只手抓住了肥美的后腿，小咪就这样被拖了出来，“小咪，我们出去玩啦！醒醒”，李聆拎起它的耳朵对它说。小咪除了想吃就是想玩，听到这倒是兴奋地站了起来转圈圈，冲着李聆吠叫了几声，“但是，你要系上遛狗绳哦”，李聆从身后拿出绳子，看到绳子，小咪先是战术后仰而后撒腿就跑，人狗追逐战又开始了，“小咪不要跑，站住！”耗时半小时，小咪最终向美食屈服，被李聆摁住了后颈肉强制地套上了遛狗绳，眼睛里充满了不服气。

然而李聆没有想到，人狗大战刚停歇下来又要上演了。“小咪，慢点慢点。”李聆一大早起来可不想再来项“极限运动”了，可是小咪憋了一晚了，哪有这么容易妥协，回过头就冲李聆叫了几声，“真是磨人的小妖精，我们走慢点好不好，你看绳子也在我手上，你跑不了的”。一人一狗互相闹脾气也是少见。下一秒，小咪使了劲地往前跑，李聆也稍微用力勒住它，绳子慢慢变薄，一团绳子崩断了一根线，两根，最后一根也被拉长，终于小咪获得了它的自由，撒欢了跑在公路上，两只大耳朵上下翻飞着，圆滚滚的身体上每根毛发都闪着柔色的金光。李聆现在就是很后悔没有听张女士的话拿红色的遛狗绳，小咪这家伙真是一肚子坏水，准是晚上用绳子来磨牙，一来二去张力太大绳子断开了。李聆顿了一下脚，手里还拿着半截绳子，大声喊着小咪，但小咪越跑越欢乐，李聆只好也追了出去，突然手机铃声响了，

“喂，聆哥，在哪呢？你妈说你已经出去了。”

“我…呼…在中心…哈…湖这边，”李聆一边跑一边回，

“我刚到你家，等我一下”，杨祈璧说着骑着车离开了李家，往中心湖拐去，“你说话怎么一喘一喘的？小咪又溜你啦？”

“何止！它简直无法无天，哈…哈…呼…小咪跑了，来不及…解释了，你先过来…吧”李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，深吸一口气又去追小咪了。

“诶，谁家的狗跑出来了，主人去哪了”一大妈紧张地把孙子抱了起来，生怕自己的乖孙被狗狗撞到或者是绊倒，“这多危险呐”，一边的拎着菜的大妈附和着。小咪一点也不怕生，一路狂奔。尚亦夜看了一眼手表，达标了。看着迎面跑来的团子，又听见大妈的议论声，尚亦夜想着这狗狗应该是走丢了，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，但应该都是这片小区的邻居养的，还是先把狗狗抓住不让它乱窜吧。尚亦夜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抓住狗狗，就打算绕到它后面趁机抓住拖在尾巴后面的半截绳子，但是又担心伤到狗狗的脖子。于是他灵机一动，向旁边遛狗的大叔借了个橡胶球，尚亦夜挡在小咪面前，朝着它摆了摆手里的球，小咪很配合地停了下来。尚亦夜慢慢地蹲了下来，把球放在掌心伸出来，示意小咪过来拿，小咪还以为他要陪它玩游戏，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在尚亦夜跟前坐下。“来，左手。”小咪很乖地把左手放到了尚亦夜的手上，嘴里斯哈斯哈地在喘着气，“右手”，“很好。”尚亦夜趁机把遛狗绳拽在手里，并且把小咪整个悬空地抱了起来。“叔叔，球还给您，谢谢。”“哟，不客气，你放地上吧，得亏你抓着了它，要不然那些老太太老奶奶又得闹上一阵子，说什么小区不准养狗什么的，烦人”大叔把飞盘扔了出去回过头来说，“叔叔我先去找一下狗狗的主人，他们该着急了”，尚亦夜并不想听这位大叔叨叨。“好嘞。”说会儿话的功夫，拉布拉多已经把飞盘叼回来了，大叔又把橡胶球抛出去，念叨着“这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”。

尚亦夜抱着狗坐在湖边的椅子上，等着它的主人来找他。湖面似镜，波光粼粼，偶尔飞过几只海鸟，绿意盎然的柳枝身姿婀娜，不盈一握的细腰随风起舞，恍惚中好似看见了霓裳羽衣舞。“小咪——小咪——”，李聆的声音远不如一开始的洪亮与清脆，现在她只想逮到小咪亲自给它来上几针以泄愤。小咪听到声音在椅子上轱辘地站了起来，冲着李聆来的方向着急地吼了两声，小短手扒拉着尚亦夜的手臂。尚亦夜意识到小咪情绪不太对，于是抱着它往回走。

“小咪——”，李聆还在左顾右盼，到处巡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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