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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的混乱，是在警察到来后结束的。
千临没有受伤，整个人却被愤怒填满。在众目睽睽之下，手无寸铁的医护人员就这样被袭击，除了保安外，只有寥寥几个人上来阻止，剩下的人都远远地围观，唯恐被波及。
在场的除了郁延川，还有陆忘和他的另一个学生，三人都受了伤。
而那个拿了棍子的男人，手脱臼了，嚷嚷着医生打人，从施暴者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。他们之所以会明目张胆地扰乱医院秩序，袭击医护人员，是因为前一天的手术。
郁延川为病人做了麻醉之后，外科医生手术刀还未下去，病人便血压骤降，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紧急抢救，病人还是遗憾离世。
病人在手术台上离世，最痛苦的除了家属，还有医生，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消逝却无能为力，那种无力感旁人很难体会。
这样的场景无论是谁，都不愿意看见。但病人家属怎么也不同意对病人进行尸检，只是咬定是麻醉医生的责任，要医院负责，随即在医院大吵大闹，拉了横幅。
亲人离世固然是痛苦的、悲伤的，但以不想破坏逝者安宁为理由，为了维护尸体的完整性而拒绝尸检，将责任推到麻醉医生身上，无论是对医生还是对病人，都是极为不负责任和不公平的。
警察到来后，伤人者依然无所畏惧，既蛮横又无赖，最后索性赖着不走了。倒是被打的医护人员自始至终都很平静，态度良好地配合做笔录。郁延川是可以索赔和追究责任的，但因都只是皮外伤，他想了想还是算了。
警察叔叔见惯了大场面，看到白横幅和披麻戴孝的家属哪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，了解了情况后，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驱散了家属。但警察一走，这些人再次卷土重来。就这样闹了一天，在当天晚上，院长出面与对方沟通了两个小时，他们方才同意了尸检。
“你为什么不追究他们的责任？这不是仁慈，是助长他们的气焰。甚至会有人觉得你是心虚内疚。”千临边帮郁延川上药，边愤愤不平。
郁延川伤得最重，陆忘和另一个实习医生只是擦伤，而郁延川手肘后背都是淤青，脖子和脸上还有几处破了皮，千临越看越生气。
“你没事就好。”他说。
千临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，下手就重了一些，却被郁延川抓住了手：“你在生气。”
“被打的人又不是我，受伤的人又不是我，我有什么好生气的。”
“他们这样大闹医院，的确是很恶劣的行为，会对医院造成很大影响，让病患对医院失去信心，影响病人就医。”郁延川顿了顿，看着千临，“那个男人是患者的丈夫，她在医院住了三个月，基本都是他在陪床，他们的感情很好。他触碰我的时候，我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，甚至有死意。”
“我不是同情或者惧怕他们，只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，你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。他还有个孩子，才七八岁，她失去了母亲，现在正需要父亲的照顾，而我没有大碍，所以就算了吧。至于别人怎么想，我不在乎。”
郁延川的眼中布满了血丝，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休息，脸上多了几道伤口，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帅气，看得千临又妒又气。他的眼睛深邃而迷人，专注看着人的时候深情又缠绵。千临不喜欢他的眼睛，太容易让人深陷，好像再被他多看一眼，就会连心都愿意掏出来给他。
她乱七八糟地想，他工作的时候，是不是也这样看着病人。
冷不丁听到他问：“千临，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“为什么要问？”她觉得疑惑，“我不相信这是一场医疗事故，他们所说的用错剂量也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，你是那样认真、专注、负责的人，你不会犯这种错误。既然不是你的问题，家属也同意尸检了，我们安静地等待结果就好。”
“你就这样相信我？从来没有怀疑过？”
“对，我相信你。”比相信我自己，还要相信。只是后面那一句，她终究没有说出口。“发生这样的事，最难过的人一定是你。”
他的沉重和痛苦，难以对他人诉说，千临轻飘飘的几句，却直击内心最深处。郁延川几乎怀疑她有读心术，他打断她：“千临。”
“嗯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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